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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講影片

2018年6月10日 星期日

你今天想穿哪雙鞋?






我的鞋櫃裡有很多雙鞋,它們大致可以分為兩種:高跟鞋和平底鞋。

高跟鞋多半有著尖尖的鞋頭、細細的鞋跟;低跟鞋的種類就多了,有淑女包鞋、運動鞋、涼鞋、拖鞋,它們有的有著漂亮的蝴蝶結在前面,有的則是樸素的布面;有的沾滿了塵土、有的鞋墊有明顯的汗漬。

每天早上要出門前,我總會在鞋櫃前猶豫一下,今天要穿哪一雙鞋好呢?


如果只是尋常的上班日,我通常會抓一雙顏色跟身上穿的衣服同色系的平底包鞋,想也不想套上就出門。

我發現,即使同色系平底包鞋有好幾雙,每次雀屏中選的,幾乎就是那雙鞋墊有著明顯汗漬的皮鞋,即使它看起來一點也不新,但是穿上之後,服貼腳型的舒適度,讓我可以放心的讓它陪著我征戰一天。

如果今天有特殊的場合,比如說有個重要的餐會、有需要上台的機會,我就會跳過平底鞋,選一雙高跟鞋。

即使知道把圓圓的腳趾擠進尖尖的鞋頭裡,會讓五隻腳趾頭彼此壓迫、相互排擠;即使知道細細的鞋跟會讓小腿的肌肉一直收縮、無法放鬆,高跟造成的脊椎壓迫更會讓晚上因此腰痠背痛,然而高跟鞋的不舒服,能因此讓我維持一整天警戒,營造高昂的鬥志;鞋跟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響,更能在每一步間都踩出氣勢。因此,高跟鞋也是鞋櫃裡的必須。


錯誤的開始


有一天早上,要出門之前,我猶豫了好久,遲遲無法決定,今天要穿哪雙鞋。

因為這一穿出去,就是兩天的工作日,早上看診、下午開會,隔天還有個重要的場合與餐會,手上的行李已經塞了一天的換洗衣物、隔天的正式服裝、工作用的筆電、常備的保溫水壺,我實在不想再多拿一個手提袋,再裝一雙鞋。

我拿起最舒服的那雙平底鞋,雖然看起來不起眼,但是穿著它,即使需要跑百米,我都確定不會輸。

然而,在套上它的那一瞬間,我卻退縮了,它跟我身上的洋裝,一點都不搭配,我看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,活像個剛從健身房出來,正在試穿衣服的彆扭樣子。

我把眼光望向旁邊的一雙高跟鞋,它俐落的線條、光可鑑人的皮面,剛好可以補足我的氣勢,於是我趾高氣昂的套上這雙稱頭的鞋子,開始我兩天一夜的征戰。


痛苦的過程


第一天的下午,我就開始有點後悔了。

一路拖著行李搭高鐵、轉捷運、到達會場、之後站著排隊等簽到,這時候,我的腳趾頭已經開始跟我抗議。

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坐定下來,準備好好聽講,趁著會場燈光轉暗,我正想把腳上的鞋子脫掉,讓有點脹痛的腳趾頭休息一下,沒想到一轉頭,發現隔壁坐著我熟識的學長,學長一眼就認出我,開心的坐在我旁邊,跟我聊聊天。

我趕緊把已經伸出鞋子一半的腳,再塞回鞋子裡,強忍著不舒服,我還是乖乖的穿著鞋子,穿好穿滿一整天。

當天晚上照例有餐會,即使餐桌上佳餚一道一道上、臨座友人笑話一個一個講,我卻無心享用,因為我的腦子裡,一直在盤算:甚麼時候才能結束餐會,讓我回到旅館裡,把鞋子脫掉?


狼狽的結束


第二天的行程,更是讓我崩潰!

一早上趕赴會場的路途上,短短的五百公尺,就快要讓我痛不欲生,我的腳趾因為過度擠壓,已經腫脹了起來,腫脹之下更行擠壓,為了讓腳趾頭有更多空間,我只好把腳趾頭彎起來,拱著腳背走路;拱著腳背走路,雖然讓腳趾頭不再往旁邊擠,卻讓腳趾頭往上面縮,高跟鞋的鞋面又扁又硬,現在變成腳趾背面開始磨擦。

於是我越走越慢,越走姿勢越奇怪,兩條腿變成O型腿,只用腳的外側和腳跟著地,連帶著小腿都覺得不對勁,當下我只有一個念頭:我寧可光著腳走路!然而當天的場合,實在不允許光腳,時間的關係,我無法找間鞋店換掉腳上的鞋子。

那天我硬撐著把所有行程都走完,每一步都痛苦的情況下,我實在不敢去想,包在鞋子裡的腳,現在成了甚麼樣子。

終於,回程的高鐵上,我鼓起勇氣,趁著臨座沒人的空檔,把鞋子脫掉,好好檢查一下我的腳。

不看還好,一看差點昏到,我看到我的小姆趾外側,起了一個大水泡、水泡還不打緊,可能因為鄰近血管破在裡面,水泡變成一個大血泡;血泡塞在鞋子裡相安無事,一出來呼吸新鮮空氣後,彷彿水球裝水一樣脹大不少;眼看著這腳如果塞回鞋子裡,血泡肯定會破,破了之後應該更走不了路,於是當下我就決定:我要光著腳回家!

我拿出包包裡前晚換洗的T恤,把腫脹的雙腳包了起來,就這樣踩著超大雙的襪子,在路人的異樣眼光下,步出高鐵站。

穿上不合腳的鞋子,就像伴演一個不像我的角色,雖然那個角色如此的光鮮亮麗、氣勢逼人,然而,那不是我!

硬撐著面子,繼續穿著不合腳的鞋子,最後換來的就是傷痕累累的自己。


面對真實的自己


我的工作,常常會遇到很多,為著愛美,而反覆打雷射、打針、甚至動刀的客人,我看著她們臉上那幾乎沒有瑕疵、卻沒有生動表情的臉,不只一次,我覺得我像在跟一個只會眨眼睛的芭比娃娃講話。

偶爾我會遇到一些客人,一眼就能看出動過刀的痕跡,她們的鼻子真的很挺、她們的雙眼皮真的很深;然而我卻看不到,她們的眼睛裡,有著認同自己的自信。

醫學能讓很多不可能變成可能,高超的手術能讓金正恩變成金城武,然而,擁有了這些亮眼的外表、傲人的容貌,就保證擁有令人稱羨的成功人生嗎?

當別人仔細的看著你的五官,如果你眼中閃爍著不是自信的風采,而是擔心被識破的閃躲,那擁有黃金比例的五官,也只代表著傷的更深、躲得更遠的真實自我。

穿上了不合腳的鞋,只要脫掉鞋子就能結束痛苦;然而,穿上了不像自己的五官,卻是日日夜夜的無盡折磨。

別人怎麼看我們,取決在別人;我怎麼看我自己,才是一輩子都躲不了的課題。

父母給我的外表,雖然怎麼看都趕不上時代的審美觀,然而我看著我不夠深邃的雙眼、有點扁塌的鼻頭,我知道這是我們家的正字標記,我知道,深藏在五官下面的靈魂,才是我的價值所在。

這次的穿鞋事件,我學會了不要為了表面的光鮮亮麗而勉強自己;一次一次的美容療程,你學會善待自己、接受自己真實的美了嗎?